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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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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

1996年12月24日,平安夜,陋居。

平安夜這一天,莉安帶著小巴蒂和韋斯萊一家以及客人們坐在客廳裏,金妮把這間屋子裝飾得五彩繽紛,花團錦簇,簡直像發生過一場紙拉花的爆炸似的。

小巴蒂盯著聖誕樹頂上的小天使,他懷疑那是個被施了魔法的地精,然後他又掃了一眼唯一能幹出這種事的一對活寶。

“給,親愛的,你最愛的櫻桃汁,”莉安從口袋裏掏出加了覆方湯劑的小瓶櫻桃汁給他,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不愛喝南瓜汁就別勉強自己。”

“這季節哪來的櫻桃?”羅恩納悶的問,“我記得赫敏說,根據甘普基本變形法則,你不能變出食物啊?”

“這是春天的櫻桃,我把它們榨成汁以後放進冰箱裏凍著——哈利肯定知道冰箱是什麽,”莉安輕描淡寫的說,“喬希的父親是麻瓜,我家有很多麻瓜的東西。”

“沒錯,”哈利說,“只要你想,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不同季節的東西。”

“據說放進冰箱裏的食物保鮮程度很棒,比魔法還厲害,”亞瑟讚賞的說,“又是電力,偉大的發明!”

小巴蒂喝了一口櫻桃汁,然後繼續盯著那個天使,弗雷德知道被他發現了,嘀嘀咕咕的說,“被你猜到了,誰讓它咬我…”

下午他在拔聖誕晚餐用的胡蘿蔔時被這個小地精咬了腳踝,於是他給它施了昏迷咒,塗成了金色,又塞進了一件小芭蕾舞裙裏,背上還粘了對小翅膀,所以這個可憐的地精只能在樹頂上對所有人怒目而視。

這是小巴蒂見過的最醜的天使,長著土豆似的大禿腦袋,腳上還有毛。

今晚有莫麗很喜歡的歌手塞蒂娜·沃貝克的聖誕廣播,於是塞蒂娜的歌聲從木頭的大收音機中婉轉流出,芙蓉似乎覺得塞蒂娜非常乏味,她在角落裏大聲和比爾說著話,莫麗皺著眉頭不停的用魔杖調整音量開關,使塞蒂娜唱得越來越響。

在一首爵士味特別濃的曲子《一鍋火熱的愛》的掩護下,弗雷德、喬治跟金妮玩起了劈啪爆炸牌。

小巴蒂坐回沙發上,摸了摸莉安微微隆起的肚子,自從半年前他說想要女兒後,就一直在努力耕耘,把莉安折騰的那陣子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現在她終於緩了過來——四個月了。

羅恩的眼睛老是偷瞟比爾和芙蓉,偶爾也會偷看小巴蒂和莉安互動,好像想和他們學點兒什麽技巧。

“他怎麽了?”莉安沖著喬治努努嘴,示意他看羅恩。

喬治說,“我們聽金妮說,他和一個小姑娘有情況,那小姑娘叫拉文德·布朗,我猜他大概是想跟比爾或者喬希學一學如何獲得美麗的姑娘的芳心吧。”

羅恩有點臉紅,但似乎並沒有不高興。

“我建議他好好看看《迷倒女巫的十二個制勝法寶》,”弗雷德說,“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我們想知道的是…怎麽會呢?”

“什麽意思?”莉安問。

“那女孩是不是出了車禍什麽的?”

“閉嘴!”羅恩氣憤的說。

“她怎麽會這樣大面積的腦損傷啊?”說完,弗雷德早有準備躲過了羅恩扔過來的巫師棋子。

“你不是喜歡赫敏嗎?”莉安皺著眉看向羅恩。

“她從沒說過喜歡我。”羅恩嘟囔著說。

哈利大聲咳嗽著,看起來極度不想參與這個話題,莉安猜測羅恩和赫敏一定出了什麽問題,而哈利夾在兩人中間,最近一定受了不少夾板氣,便明智的住了嘴。

盧平顯得特別憔悴,他坐在壁爐邊,盯著爐火深處,仿佛聽不見塞蒂娜的聲音。

來攪攪我的這鍋湯,

如果你做得很恰當,

我會熬出火熱的愛,

陪伴你今夜暖洋洋。

“我們十八歲的時候跟著這音樂跳過舞!”莫麗用手裏織的毛線擦了擦眼睛,“你還記得嗎,亞瑟?”

剝著小蜜橘打起了瞌睡的亞瑟說,“是啊…多棒的曲子…”

哈利突然問道,“部裏忙嗎?”

“非常忙,這兩個月逮捕的三個人裏,我懷疑沒有一個是真正的食死徒——不過別說出去,哈利。”亞瑟看上去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他們不會還關著桑帕克吧?”哈利問。

“恐怕還關著,我知道鄧布利多曾想為桑帕克直接向斯克林傑上訴…所有跟他談過話的人都認為他像這小蜜橘一樣不可能是食死徒…可是上面想顯得有進展,‘逮捕三人’聽起來比‘誤捕三人,後釋放’好聽多了…不過,這都是高度機密。”

莉安輕蔑的冷笑一聲,“斯坦·桑帕克就是那個在世界杯營地發生混亂時,在林子裏對著三個媚娃吹牛說要做魔法部部長的人,法律執行隊通知我要把他們送進阿茲卡班的時候,我特意問了他的罪名,他們說他在破釜酒吧裏大聲談論食死徒的秘密計劃,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理解‘大聲’和‘秘密’這兩個單詞的,更不知道它們要如何聯系起來才能讓魔法部的行為顯得合理合法,只能說這年頭連吹牛也不安全了。”

其他人都停下了動作,他們第一次見莉安說這麽多話,可見一直把成為傲羅當成自己信仰的她是如何失望,這幾個月,她一直在努力接受魔法部已經爛到根子裏的事實。

“我不會說的。”哈利說。

這時,塞蒂娜開始唱一首《你用魔法鉤走了我的心》。

哦,我可憐的心,它去了哪裏?

它離開了我,被魔法鉤去…

突然,哈利的聲音蓋過了歌聲,他對盧平問,“你真的喜歡斯內普?”

莉安的腦袋稍稍偏向了他們,聽著每一句話。

“我既不喜歡也不討厭西弗勒斯,”盧平說道,“哈利,我說的是真話,也許我們永遠不會成為知心好友,在詹姆、西裏斯和西弗勒斯之間的那些事情以後,積怨太多,但我不會忘記我在霍格沃茨任教的那年,斯內普每個月幫我配狼毒藥劑,配得非常好,使我在滿月時不用像過去那麽痛苦。”

“可是他‘無意中’走漏了你是狼人的消息,結果你只好離開!”哈利憤然道。

盧平聳了聳肩膀。

“這件事總會洩漏的,我們都知道他想要我的職位,但他只要在藥裏做點手腳,就可以把我害得更慘,他讓我保持健康,我應該感激。”

“也許有鄧布利多監視,他不敢在藥裏下手?”

“你是決心要恨他,哈利,”盧平無力的一笑,“我理解,詹姆是你父親,西裏斯是你教父,你繼承了一種成見,你當然可以把你對亞瑟和我說的話告訴鄧布利多,但別指望他跟你看法一致,甚至別指望他會吃驚,也許西弗勒斯是奉了鄧布利多的命令去問德拉科的。”

“西弗勒斯?”小天狼星露出一副嘲諷的表情,“月亮臉,你的確不一樣了。”

“萊姆斯,你是個聖人,但你不能讓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莉安冷冰冰的聲音加入了這場談話,“這樣對哈利不公平。”

盧平驚訝的看著她,但莉安感覺更厭煩了。

“你不像個格蘭芬多,噢,也對,畢竟你沒有經歷過斯內普的摧殘,”莉安尖銳的說,“納威不過上了兩年學,斯內普就變成了他心裏最可怕的人,超過了一手帶他長大的奶奶——他從小最害怕的人,你是見過納威的博格特的,也是你教他讓斯內普穿著他奶奶的衣服的,你怎麽還是不明白他對納威、對哈利、對赫敏,甚至對我,對我們做了什麽呢?一個沒有師德的家夥,你問問這幢房子裏他所有教過的學生,有誰會喜歡他。”

她繼續尖刻的說,“如果不是鄧布利多,我一定會把他送進阿茲卡班,當然啦,鄧布利多能保他一時,保不了他一世,最穩妥的做法就是不要讓我出頭——別讓斯內普這個家夥落在我手裏——”

“但他是你的老師——”

“別提老師這個詞!小巴蒂·克勞奇也是我的老師!”莉安怒吼著說,“但他才是我見過最好的老師!再也沒人對我這麽好!他比穆迪還像穆迪,而真正穆迪根本不會那麽耐心的對待我!連鄧布利多都沒有發現他的偽裝不是嗎?我被一個食死徒教導了一年,這多可笑!食死徒教出來的傲羅!”

“你瘋了…”盧平臉上失去了血色,震驚的望著她,喃喃的說,“你瘋了!”

“我瘋了?哼…我瘋了,”莉安失控的提高了音量,“盧平,我們走著瞧,看看是誰瘋了!你這個聖父!你說哈利的爸爸和西裏斯霸淩斯內普,那這就是斯內普霸淩哈利的理由嗎?好,如果你認為是,那麽納威呢?瘋了的隆巴頓夫婦霸淩斯內普了嗎?那麽我呢?我死去的爸爸和叔叔霸淩斯內普了嗎?恕我提醒,我爸爸畢業的時候,斯內普還在他媽媽懷裏吃奶!”

“這句話有點熟悉…”哈利結結巴巴的說,“我聽到過…”

“但是我認為莉安沒錯,”小天狼星平靜的說,“哈利,你爸爸救了他,但是他忘恩負義——”

“我是被施了奪魂咒,但是清醒後,我記得發生的事,”莉安幾乎是憤怒的在高喊,“沒錯,這就是他說過的話!不要說我瘋了,我看瘋的是這些個聖母聖父!”

小巴蒂連忙拍了拍她的後背,“別生氣。”

“我沒辦法不生氣,”她冷冷的說,“我為什麽一定要殺死多洛霍夫呢?因為我知道把他送進阿茲卡班不會解決任何問題,明知攝魂怪已經叛變並且出現大規模越獄的情況下,到底是多麽愚蠢的人才會繼續把那些危險食死徒投入阿茲卡班呢?我一直想把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扔進去,但不是現在!你們等著看吧,他們遲早會出來的…”

亞瑟的瞌睡都嚇醒了,莫麗也楞楞的看著她,芙蓉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而其他人都是一副敬畏的表情。

“我覺得莉安說得對,”喬治表示了讚同,“斯內普他的確不是什麽好人,又不是我們不讓他洗頭的…”

弗雷德點點頭,“我不否認他的教學能力,但是他這個嘛——人品堪憂——”

弗雷德指了指腦袋,聳了聳肩。

…而今你已把它撕破,

請把我的心還給我!

塞蒂娜以一個長長的高音結束了她的演唱,收音機裏傳出響亮的掌聲,莉安憤憤的轉過身,靠在丈夫懷裏不再說話,小巴蒂又喝了一口櫻桃汁,只有莫麗尷尬的鼓了鼓掌。

“完了?”芙蓉大聲說,“謝天謝地,好難聽。”

“睡覺前喝點飲料怎麽樣?”亞瑟安慰的對盧平說,“誰要蛋酒?你嗎?”

“不了,”盧平幹巴巴的說,“我還有任務,鄧布利多需要我,我正好是…現成的。”

“我知道,”亞瑟警惕的說,“格雷伯克是吧?”

“就是他,”盧平的雙手在膝上痙攣的握緊了,他被莉安說得有些難過,只好轉移話題,“那個狼人,和神秘人是一邊的,他專攻小孩…他說趁小時候咬,然後把他們從父母身邊帶走,培養他們仇恨巫師,神秘人威脅要把格雷伯克放出去咬人家的小孩,這威脅通常很有效。”

盧平停頓片刻,又說,“是格雷伯克咬的我。”

“什麽?”哈利吃了一驚,“你是說在——在你小時候?”

“對,我父親冒犯了他,我有很長時間一直不知道襲擊我的狼人是誰,我甚至憐憫他,以為他是控制不住,那時我已經知道一個人變成狼是什麽滋味,但格雷伯克並不是那樣,滿月時他靠近獵物,確保襲擊得手,他完全是有預謀的,格雷伯克堅持認為我們狼人應該吸血,應該對正常人進行報覆,我不敢說我那種理智的辯論對他有多少效果。”

“可你是正常的!”哈利激烈的說,“你只是有一個——一個問題——”

盧平笑了起來。

“有時你讓我想起了詹姆的很多事,他當著人就說這是我的‘毛茸茸的小問題’,許多人以為我養了一只不聽話的兔子。”

“何止是這些,”小天狼星瞪著他,“是詹姆先提出讓我們學習阿尼馬格斯的,只為了陪你度過月圓之夜,你卻為斯內普說話!不要帶壞了哈利!如果不是他刺激我,我怎麽可能——”

盧平不再說話了,莉安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閉著眼睛在小巴蒂懷裏拱來拱去,一副厭倦的樣子。

“這麽大火氣,看來是個脾氣暴躁的小家夥,”小巴蒂寵溺的說,“還要吃點兒東西嗎?”

“一會兒回去再吃。”

“你們不留下來嗎?”莫麗關心的問。

“明天我們再來,”莉安語氣緩和了許多,她睜開眼睛,對莫麗笑了笑,“不然我們恐怕就要住到珀西的房間裏去了——你知道,他肯定會不高興的。”

一提起珀西,莫麗和亞瑟的臉色都有些古怪,喬治無聊的吹了聲口哨,“別提那個家夥,他還沒有想明白。”

“珀西怎麽樣了?”莉安難以置信的問,“他跟莫麗還沒有和好嗎?”

“沒有。”弗雷德說。

“可是他現在知道,黑魔頭會回來的說法是對的,聖誕節他也不回來了?”

莫麗轉過身去,大概是在擦眼淚。

“我想他忙吧,在部裏。”

“或者他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貨,”喬治小聲說,“二者必居其一。”

“還能比我忙嗎?”莉安也不屑的小聲回道,怕刺激莫麗。

也許是為了活躍氣氛,也許是想討好莫麗,芙蓉決定模仿塞蒂娜唱《一鍋火熱的愛》,看到莫麗的表情之後,大家都識趣的告辭,小天狼星帶著哈利匆匆的走了,盧平也是,他覺得自己今天被針對了,而小天狼星也不能理解他。

小天狼星:看在我們多年好兄弟的份上,不想說臟話,叉子啊,你死得太早了!

莉安回了家後,憤憤不平的坐在沙發上,甚至忍不住諷刺了小巴蒂。

“斯內普真是有本事,鄧布利多信任他,黑魔頭也信任他,連你也拿他沒辦法,看來幫他重塑肉身的功勞也不過如此!所以你到底忙活什麽呢?為了個不把你當回事的主人要死要活,卻對我的付出視而不見,你是想氣死我嗎?還是你就喜歡看一個傻女人對你癡迷、為你神魂顛倒?你現在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我沒有——”

“不要跟我說話!”莉安猛地起身,“我算是看清了,只有不把你當回事,利用你、戲弄你,才會得到你愚蠢的忠誠!而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傻瓜!我真後悔愛上你!”

小巴蒂臉色蒼白的看著她,哪怕他知道這是她的氣話,但此刻他的心依然被刺得很痛,他努力試圖安撫妻子劇烈起伏的情緒,“我知道,你現在變得喜怒無常了,這個孩子讓你越來越煩躁,那不是你的真心話,我知道的…”

“那就是我的真心話,”莉安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轉身往樓上走,“你去其他房間,我不想看到你。”

“可這是聖誕節,”小巴蒂難以置信的抓著她的手臂,幾乎是討好的說道,“這是你最喜歡的節日,是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我們孩子出生的那天,別這樣對我,你現在一點兒也不冷靜了…”

“我很冷靜,放開我!”莉安歇斯底裏的吼道,“我討厭你!我討厭魔法部!我討厭食死徒!我現在已經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了!現在魔法部的行為那麽荒謬,傲羅和食死徒又有什麽區別呢?審判那些無辜的人,然後把他們抓進阿茲卡班,對外營造出一種在努力對抗黑魔頭的樣子!實際上呢?翻倒巷裏隨便抓一個人都比抓那個桑帕克的效果要好很多!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不懂!”

“我怎麽不懂?”小巴蒂緊緊的摟著她,不停撫摸她的後背,“我懂,你的信仰破滅了,你以為傲羅是公正的執法者,你以為你會像普威特兄弟那樣意氣風發,但是等你進了魔法部,卻發現壓根不是那回事…親愛的,那不是你的問題,我只能說,現在的魔法部比以前更爛了,爛得很徹底,福吉的亂政不僅削弱了魔法部的實力,最可怕的是他粉飾的虛假太平破裂後,魔法部的公信力遭受到致命的打擊,你也許不知道,一國政府的公信力崩潰會產生多麽嚴重的後果,而斯克林傑並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他是個莽夫,只能做點面子工程,他想挽回巫師們對魔法部的信任,鼓舞士氣,所以才會急不可待的抓捕那些無辜的人,他樂在其中了,現在你改變不了他。”

莉安聽了他的分析,也不掙紮了,放聲大哭。

“巴蒂,我好難過…這是不是對我的懲罰呢?我想是的…因為我是個壞人,我不配做傲羅,我兩次協助你逃跑…可我不能…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我…”

她的嗚咽聲讓小巴蒂的心更痛了,他猜測每次她為了自己違背原則時,內心的愧悔就更多一層,這種深深的自我厭棄幾乎能把人壓垮,她一直強撐著沒有崩潰,而魔法部的黑暗和腐敗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最終讓她的堅持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潰不成軍。

積攢太多的淚水,終有一天會決堤。

“不會的,你要重建它,必須先摧毀它,”小巴蒂耐心的說,“再等等,親愛的,既然已經看清了魔法部,你還有鳳凰社,至少在那裏,你沒有發現什麽讓你厭惡的東西不是嗎?”

“斯內普算不算?”莉安抽泣著說。

“他是鄧布利多的人,我早就發現了,”小巴蒂冷哼一聲,“我沒有揭穿他,怕壞了你的事,而且你剛才對我的指控是錯的,如果我向黑魔王提出對斯內普的質疑,並要求跟他對峙,那麽第二天你就可以看到黑魔標記懸在斯內普的屍體上,就像卡卡洛夫那樣。”

“為什麽不呢?”

“首先,他還有點兒用,他的確在傳遞鄧布利多的信息,雖然是半真半假,但是黑魔王也只會相信一半,”小巴蒂耐心的解釋道,“第二,我怕斯內普狗急跳墻,我們的關系是瞞不過他的,他當然沒有證據,但穆迪最喜歡的學生是你,這是人盡皆知的事,黑魔王的懷疑不需要任何證據,他只要忠心,就像他當初要求雷古勒斯對他表忠心而向他索要小精靈那樣,我不想你引起他的註意,一絲可能都不行。”

莉安恐懼的抱著他,聲音也顫抖著,“巴蒂,你在他身邊,是不是就像在刀刃上舞蹈那樣?我怕你一個行差踏錯——”

“不會,我的地位和貝拉一樣,斯內普比我們兩個還差一點,”小巴蒂看她慢慢冷靜下來,又開始關心自己,緩緩的松了口氣,“我會想辦法解決掉這些麻煩的,你和孩子在我心裏才是最重要的,別再說那種話,如果我明天出去了,再也回不來,你對我的最後一句話卻是責備,卻是再也不想見到我,你會後悔的。”

莉安惶惶不安的摟著他的腰,在他胸口上擦了擦眼淚,“對不起,巴蒂…我最近不知道怎麽了…我總是想發脾氣…那不是我的真心話,遇到你,我從來不曾不後悔…”

“哦,正常反應,這個孩子看來是個脾氣大的小姑娘,”小巴蒂聽到她溫和到有些近乎悲傷的話語,和她輕輕的觸碰,心裏那股疼痛逐漸被撫平了,他把她抱起來,往臥室走去,把她放在床上之前,還掂了掂重量,這才心滿意足的說,“沒像上次那樣變瘦,很好——”

莉安看他溫柔的把她的手腕壓在床上,就那麽輕輕摩挲,這些都是一個男人能夠做到的最溫柔、最善意的姿態,短短一分鐘就帶給她豐盛的愉悅,那分明只是微小的愛撫,卻讓她的怒火消失的無影無蹤,要是之後他忘記這樣做,那她肯定會要求他像再次摩挲她的手腕。

她不希望明天的瑣事沖刷掉她此刻的感受,或者沖走今晚的記憶,塵埃落定時,他們深情的親吻,唯一讓她樂於傾聽的就是下雪的聲音,還有雪花飄落壓斷樹枝時他在她身邊令人心動的喘息聲,窗外的每一絲動靜都提醒她,他們不是最後回到家裏的人,這是多麽幸運。

第二天,兩人又來到陋居,當他們坐下吃聖誕午餐時,發現每個人都穿著新毛衣,除了芙蓉——莫麗似乎不願在她身上浪費一件,她自己也沒有新毛衣,但她戴著一頂嶄新的女巫帽,夜空一樣的深藍色上閃爍著小星星般的鉆石,還有一串奪目的金項鏈。

“弗雷德和喬治送給我的!漂亮吧?”

“我們越來越感激你了,媽媽,現在我們自己洗襪子了,”喬治說,一邊瀟灑的一揮手,“要防風草根嗎,萊姆斯?”

“哈利,你頭上有一條蛆。”金妮快活的說,隔著桌子欠身幫他拿掉了。

“哦,好惡心。”芙蓉說,做作的哆嗦了一下,莉安也點了點頭,畢竟徒手拿蛆什麽的…

“可不,”羅恩說,“要肉汁嗎,芙蓉?”

他急於獻殷勤,把肉汁碟碰飛了,比爾一揮魔杖,肉汁升到空中,順從的落回到碟子裏。

“你跟那個唐克斯一樣笨,”芙蓉親了一下比爾之後對羅恩說,“她總是打翻——”

“我邀請了親愛的唐克斯,”韋莫麗放下叉子,瞪著芙蓉,突然話鋒一轉,“可她不肯來,你最近跟她談過嗎,萊姆斯?”

“沒有,”盧平說,“我跟誰都沒多少聯系,但唐克斯要回她自己的家,是不是?”

“嗯,”莫麗說,“也許吧,我感覺她是打算一個人過聖誕節。”

她惱火的看了盧平一眼,好像她攤到芙蓉而不是唐克斯當兒媳全是他的錯。

莉安心裏咯噔一下,莫麗這個眼神…

難道唐克斯喜歡的是盧平?

正當她思索時,她突然感覺莫麗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她跟盧平的錯誤一樣大。

果然,當一個人要求在墻上開個窗戶時,大家都反對,但如果他提出要把屋頂掀了,大家就同意開窗戶了。

她想,莫麗是不願意讓她跟比爾在一起的,但是遇到芙蓉之後,莫麗好像覺得,她也不錯…除了她和比爾血緣太近,其他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此時芙蓉正在用她自己的叉子餵比爾吃火雞,眾人紛紛對這當眾秀恩愛的行為有些不適應,但也不得不承認,莫麗輸定了,這兩人愛得轟轟烈烈。

“唐克斯的守護神變了,”哈利對盧平說,“我不知道會有這種事,守護神為什麽會變呢?”

盧平不慌不忙的嚼著火雞,咽下之後緩緩的說道,“有時…大的打擊…感情劇變…”

“它看上去很大,還有四條腿,”哈利壓低聲音說,“嘿…不會是——”

“亞瑟!”莫麗突然叫道,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捂著心口,瞪著廚房窗外,“亞瑟——是珀西!”

“什麽?”

亞瑟回過頭,大家立刻都望向窗外,金妮站了起來,珀西正踏著院中的積雪大步走來,玳瑁框的眼鏡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然而他並不是一個人。

“亞瑟,他——他是跟部長一起來的!”

珀西身後那人有一點兒瘸,他看起來活像一頭老獅子,茶褐色的頭發裏夾雜著縷縷灰色,金絲邊眼鏡後面是一雙銳利的眼睛,他的頭發和黑鬥篷上落了片片白雪,大家誰也沒來得及說話,韋斯萊夫婦剛交換了一個吃驚的眼神,後門就開了,珀西站在了門口。

一陣難堪的沈默後,珀西生硬的說,“聖誕快樂,媽媽。”

“哦,珀西!”莫麗叫著撲到了他的懷裏。

“無事不登三寶殿。”很少說話的小巴蒂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大家都楞住了。

魔法部部長斯克林傑在門口停了下來,他拄著拐杖,微笑的看著這感人的一幕,仿佛沒聽到小巴蒂的諷刺似的。

“打擾了,請原諒,”他說,“珀西和我在附近辦事,他忍不住要來看看你們。”

但珀西沒有想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他直挺挺的站在那兒,顯得很不自然,目光越過眾人的頭頂,亞瑟、莉安、弗雷德和喬治都板著面孔看向他。

“請進,坐吧,部長!”莫麗慌亂的說著,扶正了自己的帽子,“吃一點火雞,或布丁——”

“不用,親愛的莫麗,”斯克林傑說,“我不想打擾,要不是珀西想見你們,我也不會來…”

“哦,珀西!”莫麗含著淚叫道,踮起腳尖去吻他的面頰。

“我到院子裏走走,你們跟珀西多聊一會兒,嗯,如果有人願意帶我參觀一下你們可愛的花園…啊,那個小夥子吃完了,你陪我散散步可以嗎?”

餐桌旁的氣氛明顯變了,大家的目光從斯克林傑轉移到了哈利身上,似乎沒人相信斯克林傑不知道哈利的名字,也沒人覺得他被選中陪部長到花園散步很自然,因為金妮、芙蓉和喬治的盤子也都空了。

“好啊。”哈利說道。

就像小巴蒂說的,珀西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連親人都拿出來賣了,盡管斯克林傑說是在附近辦事,珀西想來看看家人,但這才是他們來的真正原因:為了斯克林傑能跟哈利單獨談話。

“沒事。”哈利勸住了盧平和小天狼星,制止了他們站起來的沖動。

“太好了!”斯克林傑走出門外,“我們就在花園裏轉轉,然後珀西和我就走,請繼續吧,各位!”

莉安沒有參與韋斯萊的家事,但她對珀西很失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繼續吃東西了,畢竟她一人吃兩人補,這一次她的胃口出奇的好。

“這就是你來的目的?把哈利出賣給魔法部?”喬治冷冷的說。

“你怎麽好意思?你的臉皮是龍皮做的吧,珀西?”弗雷德說,“去年是誰讓我們和哈利、和鄧布利多保持距離的?”

“他還特意給我寫了封信,”羅恩不滿的小聲嘀咕著,“他說哈利精神失常,有暴力傾向…”

“我記得去年暑假他也說了一大堆可怕的話,”金妮憤怒的尖叫著,“他說自從他進了部裏,就一直不得不拼命掙紮,擺脫爸爸的壞名聲,他還說爸爸沒有一點抱負,害得我們一直過得拮據,一直沒有多少錢——”

“真可怕,你們之前居然沒有告訴我他還說了這些話,”莉安喃喃的說,“我寧願交出我古靈閣所有的金幣,只求成為莫麗的親生女兒。”

“那時候你在養胎,沒怎麽出門,”小天狼星耐心的說,“每個家族總有一個格格不入的人,像我就是。”

“但你是正確的那個。”羅恩嘟囔道。

“我知道應該為誰效忠,”珀西高傲的看著所有人,用不耐煩的腔調說,“我會忠於魔法部,你們真是蠢到家了——哎呦!”

金妮發出了一聲怒吼,抄起桌子上的防風草根醬朝珀西臉上潑去,喬治和弗雷德緊隨其後。

珀西憤怒的沖出家門,哈利回來後他立刻跟著怒氣沖沖的斯克林傑頭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莫麗無助的掉眼淚。

“別哭,媽媽,”金妮拍著她的背,“沒事的…”

“就是,”羅恩說,“他是這麽個蠢豬,不是什麽損失,是不是?”

莫麗抽泣得更厲害了。

“你沒答應他什麽吧?”小天狼星急忙問道。

“沒有,”哈利火大的說,“他說為魔法部效力是我的義務!但我認為,把人關進監牢前先查明他是不是食死徒才是魔法部的義務,我對魔法部很失望,要麽是福吉,人差點在眼皮底下被殺了還假裝天下太平,要麽就是他或者巴蒂·克勞奇,關押無辜,還想假裝有救世之星在為他工作!”

“我甚至也不知道這份工作還適不適合我了,”莉安沮喪的說,“我不想抓無辜的人。”

“那不是你們的錯,”亞瑟耐心的說,“莉安,你不能辭職,你跟唐克斯的情報很有用,要知道金斯萊被派去保護麻瓜首相了,我們需要在傲羅指揮部有自己的人手。”

“我明白,”莉安低聲說,“我會的,亞瑟。”

小巴蒂慢悠悠的喝著櫻桃汁,“再過幾個月就不能去了,生完孩子再說,唐克斯可以自己頂一陣子…吧?”

他不確定的說,“她這個狀態…怎麽解決呢?”

盧平不自在的扭動著身體,活像屁股下面有釘子在紮著他似的,讓他坐立難安,最終,他一溜煙的逃跑了。

“我還有任務,我得先回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小天狼星迷茫的看著兄弟的背影,完全摸不著頭腦——他腦子裏沒有愛情那根弦兒。

莉安想到唐克斯那副為愛憔悴的樣子,不禁發出了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感嘆。

“唉,不要愛上詭計多端的老男人。”

哈利他們幾個年紀較小的孩子迷茫的看著她,莫麗也不哭了,恨恨的點了點頭。

莉安非常得意,這可是她的肺腑之言吶,想想七年級剛開學那兩個多月,那些輾轉反側和食不下咽,這可是她的親身經歷!

等等…親身經歷?

她哆哆嗦嗦的往旁邊看去。

小巴蒂對她露出了一個看似溫柔實則兇狠的笑容,牙關緊咬。

“我突然覺得,”她很慢很慢的說,“我應該在陋居住幾天。”

“又在說胡話了,”小巴蒂輕聲的說,“莫麗已經很忙了,你就別給她添麻煩,咱們家裏有三個小精靈,一個專門照顧你,另外兩個照顧孩子們,剛剛好。”

“沒錯,這多清閑,”芙蓉表示了支持,“你留在這裏是想餵雞嗎?”

莉安磨著後槽牙,惡狠狠的瞪著芙蓉。

這個不合時宜的家夥總能說出不合時宜的話!

小巴蒂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臂,把她從椅子上拖起來,淡定的說,“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孩子們見不到莉安會鬧騰很久。”

“行,那你們先回去吧。”莫麗沒看懂侄女求救的眼神,只覺得她怪怪的。

與眾人告別後,莉安無助的被小巴蒂拖回了祖宅,戰戰兢兢的看著他。

“巴蒂…”

“叫詭計多端的老男人幹嘛?”小巴蒂慢條斯理的脫掉衣服,等待變形,他懶散的倚在床頭,翹著二郎腿。

“我不是說你…”她硬著頭皮說,“是盧平…”

“噢,原來我被掃射了。”小巴蒂慢悠悠的說,把她拉到床上,扒掉礙事的長袍,四個月的肚子幾乎看不出來,他用指尖輕輕的摩挲著。

“幹嘛——”

莉安看著小巴蒂的頭貼在肚子上,無奈的問,“你到底要幹嘛,四個月感覺不到的。”

“我在對她說話,”小巴蒂說,“爸爸馬上就要來陪你玩了。”

“你說什麽?”莉安沒聽懂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我說——”小巴蒂正在慢慢變形,他的聲音變回了他本來的音色,“我馬上就要陪她玩了,我要讓她動一動,不能這麽懶,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如果她長得太大,你會有危險的。”

“你…”莉安瞠目結舌的望著他,舌頭仿佛都不會說話了,“你…你在開玩笑?”

“滿三個月了,她很穩,”小巴蒂的長腿就像章魚一樣靈活,立刻纏住了她的腿,讓她動彈不得,“乖乖的,別掙紮。”

“我…你…唔唔!”

“你什麽你呀?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哼…讓詭計多端的老男人好好疼愛你…”

那天晚上莉安枕著他的手臂,聆聽他起伏的呼吸聲,安然入睡。

入睡前,她模模糊糊的想,或許他自始至終都不曾離開,一直住在這棟房子裏,是這個家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他早已存在於這個家中,從那個夜晚一直到現在,在那漫長的名為時間的旅程之中,他們錯失的年月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太長時間,太多歲月,他們觸碰過又留在身後的所有生命,這一切原本很可能不會發生,可又確實發生了——時間,正如那天半夜,他們擁抱著睡覺那樣,時間一直都是他們為以後擁有彼此的人生所付出的代價。

遇到他之前,遇到他之後。

在遇到他之前的一切,沒有生機、空洞,只是惶惶度日,在遇到他之後的一切,激動人心又讓人害怕,像站在一座響尾蛇山谷之上看到的海市蜃樓。

“壞蛋…”她喃喃的說,眼睛慢慢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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